一 生 無 悔 ？

金 融 海 嘯 ， 失 業 裁 員 ， 又 到 了 自 殺 旺 季 ， 「 勵 志 」 的 玩 意 復 興 ， 電 台 主 持 ， 加 一 兩 位 牧 師 和 尚 ， 流 行 呼 籲 ： 生 命 多 麼 有 意 義 呀 ， 要 看 開 、 珍 惜 呀 。 也 有 人 會 學 外 國 說 ： 一 生 很 短 ， 這 輩 子 還 有 許 多 事 沒 有 做 完 ， 像 ： 橫 過 戈 壁 沙 漠 、 在 瑪 雅 金 字 塔 頂 看 日 落 、 養 一 隻 西 藏 獒 ， 還 有 ， 到 南 美 洲 坐 一 回 郵 輪 。
真 的 嗎 ？ 仔 細 想 想 ， 所 謂 「 一 生 無 悔 」 必 做 的 五 十 件 事 、 一 百 個 心 願 ， 有 許 多 只 是 浪 漫 的 泡 沫 。 例 如 ：
在 一 生 結 束 之 前 ， 去 一 次 北 極 ─ ─ 北 極 有 什 麼 好 去 ？ 天 寒 地 凍 ， 一 片 荒 涼 ， 沒 有 美 食 ， 而 且 要 穿 幾 十 磅 的 羽 絨 棉 衣 ， 揹 二 十 斤 行 囊 。
不 ， 你 不 需 要 做 這 等 事 來 證 明 自 己 還 年 輕 ， 你 不 必 徒 步 十 小 時 ， 去 一 戶 愛 斯 基 摩 人 的 家 中 作 客 。 愛 斯 基 摩 的 烤 魚 ， 材 料 確 是 新 鮮 一 點 ， 但 省 卻 那 許 多 旅 費 和 十 多 天 冰 寒 的 步 行 ， 你 完 全 可 以 叫 朋 友 去 北 海 道 旅 行 ， 回 來 帶 上 條 銀 鱈 魚 ， 然 後 在 自 己 的 後 花 園 BBQ ， 味 道 一 樣 好 ， 而 且 省 卻 在 北 極 的 冰 屋 ， 一 夜 歡 談 之 後 ， 被 迫 跟 那 個 愛 斯 基 摩 人 五 十 歲 滿 臉 黑 黃 皺 紋 的 老 婆 共 擁 過 一 夜 。
到 秘 魯 瑪 雅 人 的 古 蹟 金 字 塔 看 日 落 ─ ─ 香 港 也 有 許 多 看 日 落 的 好 地 方 ， 譬 如 山 頂 盧 吉 道 戰 時 的 防 空 洞 炮 台 遺 址 ─ ─ 西 南 望 南 丫 島 ， 西 眺 大 嶼 山 ， 太 陽 在 迷 濛 的 海 氣 中 緩 緩 降 下 ， 請 問 這 個 太 陽 ， 跟 你 萬 里 巴 巴 的 到 南 美 洲 去 看 見 的 那 一 個 ， 有 何 不 同 呢 ？ 在 那 ， 可 以 思 古 之 幽 情 ？ Come on ， 閣 下 懂 得 多 少 瑪 雅 王 朝 的 歷 史 ？ 香 港 的 中 學 不 這 一 套 的 ， 跑 到 那 麼 遠 看 日 落 ， 就 是 「 扮 」 了 ， 留 在 太 平 山 上 從 前 英 軍 留 下 的 炮 台 看 ， 也 一 樣 思 古 懷 幽 。 嫌 太 多 高 樓 大 廈 煞 風 景 ？ 只 要 想 一 想 ， 過 五 百 年 ， 眼 前 的 IFC 和 中 環 大 廈 ， 也 是 一 樣 的 廢 墟 了 ， 想 通 這 一 點 ， 在 山 頂 看 日 落 ， 情 趣 更 濃 ， 意 境 更 高 。
死 前 給 你 愛 過 的 人 ， 逐 一 打 電 話 ， 告 訴 她 們 ， 你 愛 她 ？ 更 加 不 必 了 。 她 們 不 再 愛 你 。 女 人 是 很 現 實 的 動 物 ， 過 去 的 已 成 過 去 ， 比 誰 都 會 向 前 看 。 不 要 以 為 ， 一 個 永 別 的 電 話 ， 就 是 一 個 surprise ， 你 不 是 徐 志 摩 ， 她 也 不 是 林 徽 音 或 陸 小 曼 ， 接 到 你 闊 別 十 年 的 電 話 ， 她 當 然 認 出 你 是 誰 ， 但 她 的 丈 夫 和 子 女 在 身 邊 ， 她 會 說 ： 「 對 不 起 ， 我 沒 有 興 趣 買 你 的 基 金 」 ， 然 後 掛 線 。
這 一 生 還 沒 有 信 上 帝 ， 所 以 遺 憾 ？ 你 以 為 上 帝 會 接 受 投 機 者 ？ Accumulator 炒 了 ， 迷 你 債 券 破 產 了 ， 才 向 上 帝 伸 出 求 援 之 手 ， 上 帝 即 使 是 豐 銀 行 ， 上 帝 的 股 價 ， 今 日 也 一 起 貶 值 ， 祂 會 向 你 關 門 ， 冷 笑 一 聲 ： 抵 你 死 。 一 生 人 必 做 的 一 百 件 事 是 什 麼 ， 並 不 重 要 ， 以 上 幾 件 事 ， 記 ， 省 回 一 點 成 本 ， 這 一 生 結 束 之 前 ， 不 要 做 。